今天挑了一本,朱光潜先生的《给青年的十二封信》,开卷不能释手。大家都知道朱光潜先生是美学大家,我高中毕业那会儿附庸风雅也读过《中国美学十五讲》,当中说了不少他的观点和想法。这本书呢,虽然写于民国时期,然而说的事情时至今日依然适用。话说今时今日已经不是当年那个“危急存亡之秋”了,可是先生探讨的青年人的问题依旧还是时下青年人的问题。好吧,估计是传统文化一脉相承,青少年身心发展具有特征和代表性,这些都远超意识形态了吧。
既然开卷有益,就摘录一些我觉得写的非常好的话。
《谈读书》
兴味要在青年时设法培养,过了正当时节,便会萎谢。比方打网球,你在中学时喜欢打,你到老都喜欢大。假如你在中学时代错过机会,后来要发愿去学,比登天还要难十倍。养成读书习惯也是这样。
如果你每天能抽出半点中钟,你每天至少可以读三四页,每月可以读一百页,到了一年也就可以都四五本书了。何况你在假期中每天断不会只能读三四页呢?你能否在课外读书,不是你有没有时间的问题,是你有没有决心的问题。
《谈动》
流行语中又有“闲愁”的字样,闲人大半易于发愁,就因为闲时生机静止而不舒畅。青年人比老年人易于发愁些,因为青年人的生机比较强旺。
总之,愁生于郁,解愁的方法在泄,郁由于静止,求泄的方法在动。从前儒家讲心性的话,从近代心理学眼光来看,都很粗疏,只有孟子的“尽性”一个主张,含义非常深广。一些道德学说都不免肤浅,如果不从“尽性”的基点出发。如果把“尽性”两个字懂得透彻,我认为生活的目的在于词,生活方法也就在此。
《谈中学生与社会运动》
比分我欢喜谈国事,就蔑视你读书;你欢喜读书,就蔑视我谈国事。其实单方面锣鼓打不成闹台戏。要撑起中国场面,也要生旦净末丑角角俱全。
蔡孑民先生说,“读书不忘救国,救国不忘读书,”这两句话是青年人最稳妥的座右铭。
老实说,社会已经把你我们看成眼中钉了。这并非完全是社会的过处。现在一般学生,有几个配谈革命?吞剥捐款聚赌宿娼的是否曾充过代表,赴过大会?勾结绅士政客以捣乱学校的是否没曾谈过教育寺严?向日本政府立誓感恩以分润庚子赔款的,是否没曾喊过打倒帝国主义?
《谈十字街头》
一种社会所最可怕的不是民众浮浅顽劣,因为民众通常都是浮浅顽劣的。它最可怕的是没有在浮浅卑劣的环境中而能不浮浅不卑劣的人。比方英国民众就是很沉滞顽劣的,然而在这种沉滞顽劣的社会中,偶尔跳出一二个性坚强的人,如雪莱,卡莱尔,罗素等,其特立独行的胆于识,却非其他民族所可多得。这是英国人力量所在的地方。
《谈多元宇宙》
在恋爱的状态中,两人的脉搏一起一落,两人心灵一往一复,都恰能契合无间。在这种境界,如果身家财产、学业名誉道德等观念渗入一分,则恋爱真纯的程度须减少一分。真能恋爱的人只能因为恋爱而恋爱,恋爱以外,不复另有宇宙。
《谈升学与选课》
此全篇我都极为推荐,故不再摘抄。即使在今日看来,此文依然字字珠玑,不禁令人感叹历史总在重复着昨天的故事啊。
在第一个升学的问题上,先生就说到当时的学生重文凭,轻学术。只求速成拿上证书,好去社会上谋个生路。(时下也是)还有各种崇洋媚外情结,想去留学镀金。就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下,作为十里洋场的上海挂牌办的大学竟然超过了英法之和,还有各种美国注册的学校,就是为了迎合大家的需求么。
然后到了专业,大众也是只挑热门而忽视兴趣。
最后说到选课的问题,由于有欧洲留学经历,朱先生说到真正的学者在“术业有专攻”之前都是有一个非常扎实而宽泛的根基的。比如做文学的应该要懂各国文学,做哲学的应该要懂些历史。而国人常常想造空中楼阁,结果做出的文章都惹人笑话。
本文写于1929年,差不多百年过去了,好像在文化积淀这一刻仍然还没有迈出一大步。其中战乱、斗争,过去的也就过去了。现在三、四十年重新来过,当年的老家当说实话也没留下多少,甚是可惜。时下办学热出国热依然高涨,好在信息交流加快了,大家也趋于理智了。然而何时才能办好自己的大学?这也是我们这代人的事情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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